ゆず

他俩空白期的随意作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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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和

 

“哥？”

沈昌珉打开宿舍门的时候郑允浩正在收拾行李，各色衣物毫无章法地堆在箱子里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。沈昌珉脱了鞋就顺便走过去，习惯性地蹲在他身边帮他整理东西，过了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地问：

“你是要回去陪陪家里人吗？”

“是，快入伍了，我……”郑允浩低头看到他的发旋，语气平淡又温和。

“那你也没必要收拾这么多东西吧？”沈昌珉又叠好一件衬衣，抬头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神里有点疑惑。

“昌多拉。”郑允浩喊他的名字，停了停才说，“我这次，就搬回家住了。”

空气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，沈昌珉手上换了一件T恤，被他攥出层层叠叠的褶皱：“哥的意思是，以后都不会回宿舍了吗？”

他看着郑允浩点点头，索性在地板上坐下来，一双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湿润又温顺——沈昌珉总知道面前的人最无法抗拒的是什么样子。然后他开口：“这里不是你的家吗？”

“这里是我们的，但这里不是我的家。”郑允浩也坐下，与他隔着一个行李箱的距离，“昌珉，也不是你的家。”

“允浩哥……”沈昌珉垂下视线把衣服叠好，再抬眼时表情带点委屈带点凶狠，像是不小心弄丢到嘴猎物的小狼崽。

“这是要和我分手吗？”

但郑允浩却坦荡：“是，我们分手吧，昌珉。”

你看到最后，他说这样的话时，一个名字依旧喊得亲昵又温柔，像是他正在接受我的求爱。

可他正在拒绝我。

沈昌珉如梦初醒。维持了几年的恋情在他眼里是甜蜜，在对方眼里大抵只是哄着弟弟的方法。

他向前，跪在行李箱里不乏棱角的杂物上，也不在乎膝盖上传来的细密痛感，只是与郑允浩额头相抵，最后嘴唇轻贴：“可是你从不拒绝我的。”

“我觉得我做错了。”郑允浩没有避开。他一手撑在地板上保持自己的平衡，甚至还不忘示意沈昌珉抬起腿好让他挪开行李箱：“我要向你道歉。”

沈昌珉吻他，最开始还轻柔，然后就变得固执又急切。嘴唇磕上牙齿时郑允浩微微皱眉，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。想要推拒的动作因为沈昌珉的俯身压迫就变得像是迎合，他躺在坚硬的地板上，好像浑身上下都在疼痛。

郑允浩的手腕被沈昌珉扣紧，甚至已经开始泛红：“你不舍得拒绝我，不是因为你爱我吗？”

“我爱你。”男人目光缱绻，漆黑的眼眸映着灯光，像一片无垠的星空，“昌多拉，我爱你。”他像是强调似的说了两遍。他看着沈昌珉的眼神变得有些无措，然后他笑起来，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：“可我不喜欢你了，我要离开了。”

“你要离开我吗？”沈昌珉松了手，于是郑允浩坐起身把他抱在怀里。他的弟弟已经从十几岁的纤瘦少年变成了拥有坚实臂膀的男人。他长高长大，和自己一起并肩站立。但他现在又像是那个小男孩了。

“不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

 

“其实不会拒绝的人是我。”沈昌珉最后仍旧帮着郑允浩把行李箱拿到门外。他靠在门口看男人在等电梯的间隙回过头看他，才笑着说。

“是这样的。”郑允浩也笑，又转身上前把沈昌珉揽进怀里抱了抱。弟弟现在比他还要高，眉眼间英气勃发，看起来已经是个让人放心的男人。

他们也马上就要分别。

郑允浩揉乱他的头发：“如果要搬家的话，记得叫哥来帮你。”

“你觉得我会搬走吗？”沈昌珉和他一起望进宿舍。这间房子他们住了很久，仔细算下来已经有将近十年，从五个人到两个人的现在，拥挤和热闹好像都已经是遥远到不可触摸的事情了。

很残忍。但他们还是留了下来。空白期那段时间沈昌珉对桌面上属于郑允浩的药瓶更如数家珍，按时端来一杯温水看着他吃下颜色奇异的药片。他们两个都常失眠，坐在阳台上吹风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。郑允浩偶尔会拥抱他，于是沈昌珉回头亲吻他。

底线总是在这种相互依靠的时候变得模糊。他们越过线——郑允浩多年后想起——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。

人，说到底总还是动物，惯于遵从天性，也很难背叛本能。

于是拥抱亲吻做爱，郑允浩指尖穿过沈昌珉湿漉漉的黑发，被进入的时候他扬起脖颈，露出漂亮精致的下颌线。

沈昌珉后来说他那时的眼神很好看。

是什么样子呢？郑允浩问。

沈昌珉没有回答，于是他不再追问。

他懂做戏，他懂人心。

但他不懂沈昌珉。

因为他从不去揣摩他，也不去审视他。他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。

身后的电梯发出“叮”的提示音，门打开又合上，两个人都没有动作。

郑允浩看着沈昌珉，轻轻点头。

“好，到时候我会叫哥的。”沈昌珉去帮他按下电梯，“马上就是巨蛋的演出了，这几天你记得早睡。航班时间我会再提醒你，出发前记得拿好护照和胃药。”

“昌多拉，我要走了。”郑允浩拉着行李箱站在电梯前。

“路上小心。”

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关上，沈昌珉和郑允浩几乎同时开口：“我——”

他们谁都没说完这句话。

我真舍不得你。

 

我真舍不得你。我舍不得低着头帮我整理东西的你，我舍不得匆匆忙忙入伍放弃短暂二十代的你，我觉得心有点痛。

可爱和喜欢是两个词，你和我是两个人。

 

我真舍不得你。我舍不得拎着行李离开的你，我舍不得即将面对两年兵役的你，我觉得我该上前挤进电梯里给你一个临别的吻。

可你还是我哥哥，所以我什么都不做。

 

电梯下降，房门关上。他走到停车场发动汽车，他转身看到一室寂静。

 

沈昌珉猜想郑允浩一定很爱他。

晚上他理所当然地失眠，又理所当然地拿出冰箱里的酒。人失恋了总该做点这样的事，他这样想，闭上眼睛的时候总觉得能看到郑允浩的眼神。

是他答应自己时的眼神。

沈昌珉还以为他已经记不清将近五年前发生的事了。但那是个夏夜，他们两个人刚吵过一架。他们总是吵架，失意的人总爱虚张声势，更何况两个像是困兽的青年还要日夜相对。一对一，郑允浩对沈昌珉。一对一，东方神起对周围所有的一切。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搬出宿舍，咬着牙想要磨合彼此的棱角。沈昌珉记得郑允浩当时摔门而去直到深夜才回来，他就脊背挺直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，凌晨两点也没有合眼。

郑允浩拿着包装精致的碗碟回来想要填上橱柜的空隙，进门先看到沈昌珉，就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：“我回来了。”

房间里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。

沈昌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，一双总是湿润又明亮的眼睛里情感浓郁复杂。郑允浩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，就被他突然抓住手腕。手上的盒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，郑允浩想到可能的惨状，下意识地皱眉想拿起它，却被拦住了动作。

“昌珉？还在生气吗？”

郑允浩还没来得及脱下鞋，而沈昌珉只穿着袜子。两个人没有了身高差，沈昌珉凑近时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。他们后退两步，郑允浩后背贴在墙边，明明是夏天却腾上来一股让人微微颤抖的凉意。

“没有，哥，我没有。” 沈昌珉把头埋在郑允浩颈间，像是少年时他常做的事情。他闭起眼睛，睫毛微微抖动，想说的话深吸气几口都没能成功。

我喜欢你。

沈昌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。他甚至已经这样重复了一整个晚上。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告白的最好时机，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该想着说出这样的话。可是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确信自己喜欢他。喜欢的源头甚至早已经记忆模糊。郑允浩是他第一个放下戒心信赖的人。然后他就跟着这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。

我想要他，我想占有他，不是拥抱，也不是无名的亲吻。而他今天冷着脸离开的时候，我才明白我有多么任性又自私。

也许我应该立刻结束这个拥抱，认真道个歉然后把砸在地上、不知道是不是仍旧完好的餐具拿到厨房。可他身上沾染了点香薰的柑橘味道，是那么好闻。

“昌多拉？”郑允浩伸手环住他，轻拍他的脊背，“怎么了？你还好吗？”

“允浩哥，我喜欢你。”沈昌珉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，他不敢去看郑允浩的表情，只是垂下视线轻吻他的嘴角。

我会被他推开，然后——

沈昌珉听到郑允浩语调温柔地喊他，于是他又茫然无措地抬起头。

“你想和我在一起吗？”

“我可以吗？”

郑允浩的眼眸在一片昏暗中依旧闪闪发亮像最珍贵的宝石，他伸手慢慢抚摸沈昌珉的眉骨，目光平静又带点缱绻。

好像在这个瞬间，他有千万个理由推开他，拒绝他甚至呵斥他。可正在等待答案的他的弟弟看起来像只马上要被抛弃的大型犬。而他知道自己总是心软。

 

沈昌珉在阳台上吹着风，手边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。他闭起眼睛回味郑允浩当时的表情，隐约的熟悉感让他心跳一顿。

那样的表情，他好像也总会在做爱时看到。

又清醒又温柔，带点克制带点悲悯。像是神在面对芸芸众生。

很美，但他会被那样的表情刺痛，所以他总是装作视而不见。

而郑允浩连这一切都全部宽恕。

他是宽恕了自己的神。

 

他们入伍在即，感情只能算是日程表上最微不足道的部分。他们分开不过三天就一起去了日本。公寓还是老样子，上次离开前没收起来的两个马克杯摆在客厅桌上，落了一层薄灰。

沈昌珉把它们洗净又烧了热水，打开冰箱只有些保质期长的速食。他转身出去拿起钱包，郑允浩正把自己的背包翻过来倒在地板上，在杂物中翻翻找找捡出一瓶没有包装盒的胃药。

“你出门前没吃饭吗？”沈昌珉问他，在心里把市面上加了姜片的稻荷寿司从今天的晚餐备选上划去。

“吃了，但还是有些不舒服。”郑允浩抬起头来笑得有些无辜，“可能因为习惯昌珉做的饭了吧？”

沈昌珉呼吸一滞，想问他怎么可以毫无芥蒂地说出这种话，又觉得这样纠缠反而没了意义。

不管怎样他们都还是彼此最亲近的人。

沈昌珉带起帽子口罩，下楼去了常去的超市采购。回家的时候郑允浩捧着水杯坐在电脑前核对后天的演出安排，看他回来就把因为场地调整需要变动的细节一条条讲给他听。

“最后一天是收录场，MC看起来也要更努力才好。”

“哥就是太努力了。”沈昌珉把手上的购物袋放进厨房，郑允浩倚在门边看他分门别类地把东西都放好，手上递过去一杯温水。男人半只脚已经踏进了而立之年的门槛，眼角的细纹素颜时就十分明显：“因为这样才是东方神起啊。”

两个人都沉默下来，沈昌珉煮了清淡的拉面，加了荷包蛋和几片牛肉。郑允浩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碗，指尖相触的时候感受到微微的凉意。

“因为这是我们昌多二十代最后的舞台了啊。”

你放弃了什么，你得到了什么。我能给你什么。

他们站在几万人面前，沈昌珉问他最后需要铭记的是什么。

郑允浩说：with you.

和谁呢，他在大片尖叫声中把视线从观众席移到身侧的男人。

和你。

 

郑允浩入伍前一天，沈昌珉最后还是去找了他。

“我还是喜欢你。”

沈昌珉给他一个拥抱。

 “可我更爱你。”

沈昌珉再给他一个拥抱。

 

你说我和你。

好，我和你。

他们在一起。

他们于是分别。

-END-

感谢阅读至此，对于我来说是个很温馨的故事